提起改革開放40年我國教育裝備的巨大變化,我的腦海里總會不由自主地回憶起我與電視的一些往事……
初次聽說“電視”一詞,還是上初二的1973年。一天下課后,要好的同學丁正偷偷跟我講,區委大院有一臺“電視”,像大收音機似的,能放小“電影”,“銀幕”只有手帕大小。耐不住好奇,放晚學后,我跟著丁正來到區委大院禮堂外,透過窗戶向里望去:屋內空蕩蕩的,主席臺右側有一木櫥,長長的腳,像百葉箱似的,門敞開著,里面也是空蕩蕩的,一根線連著外面高聳入云的天線,至于什么“電視”,沒見著。
懷著好奇,以后的幾天,我獨自一人每天都要去一趟區委大院,可除了木櫥還是木櫥,最后連木櫥和天線也先后不見了,失落、無奈,想見識一下“電視機”的愿望只有深深地埋至心底。
改革開放初的1979年2月,我考取鄰縣的如東師范學校,并第一次看到電視:當時學校剛買回一臺進口的20英寸黑白電視(木殼的,面板上有近20個調節的旋鈕),每周末對學生開放一次。
因當時信號較差,圖像不但有雪花點,還隱隱地有好幾道水平干擾條紋上下滾動,聯想到當時一部電影的名稱,師生們戲稱看的“多瑙河之波”。盡管如此,每次的小禮堂還是人山人海,走廊的窗口處也擠滿了人,同學們看得津津有味,散場時都是戀戀不舍,祈盼下一周末早點到來。
好景不長,因當時社會上的電視極少,學校有電視的消息不脛而走,每到周末都有一批鎮上的社會青年進入學校觀看,使本來擁擠的禮堂不堪重負,不得已,每到周末,學??傄崆瓣P上大門,可一部分“鐵桿觀眾”就推倒院墻,強行進入。修好了,下個周末又被推倒,如此相持了幾周,終于,一場流血事件爆發了。
一個周六的傍晚,那伙人喝得醉醺醺的,推倒院墻,撞壞禮堂大門,如入無人之境,學校電工剛上前理論了幾句,領頭的人繃著臉,未發一言,不分青紅皂白,揮手一拳,頓時,電工的兩個鼻孔鮮血直流。師生們憤怒了,圍住了肇事者,可他昂著頭,一手叉著腰,一手指著樓下的操場:“想打架嗎?這里不方便,上操場!”說完,帶頭擠出人群,揚長而去,沿途的窗玻璃、痰盂全成了他們拳腳下的犧牲品。
不得已,學校取消了我們周末看電視的權利。
臨近畢業的1980年年底,各地陸續建起了縣級電視臺,如東也不例外,“多瑙河之波”也大大改善。盡管電視轉播塔的模樣在電視中見過,想象中如東電視臺的轉播塔也應該差不了多少,但我還是利用一次周日晨練的機會,從縣城東郊的學校跑步來到西郊外3公里的電視臺,望著高高的鐵塔,內心突然涌起一股惆悵:什么時候我家能有一臺電視???
說來慚愧,1980年年底回到家鄉如皋參加工作,每月34.5元的工資(當時人們還剛剛普調了一點工資,師范畢業生從29.5元調到34.5元),不吃不喝不用,一年下來,還不夠買一臺12英寸的黑白電視,加上必須先解決自行車、手表、收音機等生活必需品以及伙食開支和貼補家用,電視這樣的奢侈品是提也不敢提的。每當來到百貨商場,看著陳列的電視,心里癢癢的,可囊中羞澀,只好望機興嘆。而下決心要“買”電視,緣于1984年9月一次尷尬的看電視。
1984年9月,這個時間會讓人想到當時剛結束的23屆洛杉磯奧運會,想到我國第一次派出大型奧運代表團,想到許海峰的首金、李寧的3金2銀1銅、女排的三連冠……而我印象更深的是當年奧運健兒的輝煌戰績誘發了我們對體育的狂熱以及狂熱帶給我們的一次尷尬。
當時,家里和學校還沒有電視,為看電視,我和學校兩名新分配的同事常到一路之隔的農具廠看一臺17英寸黑白電視,和工人們相處也較好。
一天,為看一場體育比賽,我們來到了農具廠,可工人們看的是連續劇,連續劇對我們來說,不感興趣,而體育比賽,工人們又不感興趣,但我們只好客隨主便,乘著廣告的時間,看一會兒體育比賽,因而看的僅僅是零零碎碎的一點兒比賽片斷。
本來相安無事,可最后一次,發生了小小的不愉快。連續劇的廣告時間看體育比賽時,臨近比賽結束,正是最精彩的時候,同事不讓了,硬要看個比賽結局,一位工人“代表”也不相讓,他們要看完整的連續劇,兩個人在電視機前“禮貌”地輪流調著臺,一會兒連續劇,一會兒體育比賽,工人們有些不滿了,觀眾席中不知誰嘀咕了一句:“還為人師表呢!”言外之意,教育人的人怎么能這樣喧賓奪主、沒有禮貌呢。話音很輕,對我們卻如雷轟頂,我懵了:羞愧、理虧、無奈、怨恨,連同一股說不出口的委屈一起涌上心頭,我拉拉同事的衣角,默默地離開了農具廠。
1985年5月,縣教師進修學校貼出海報,暑期將舉辦首屆電視裝修培訓班,一套散件連同培訓費,每人320元,比起商場近600元的成品機便宜多了,我怦然心動:機會來了。
一放暑假,我懷揣一家人湊足的300多元錢,來到縣教師進修學校。三四天的理論學習,對黑白電視機的各部分原理有了一個大慨的了解,接下來裝配,幾百個元器件,小到圓珠筆頭似的電阻,大到拳頭般的變壓器,幾十根導線,上千個焊點,不到兩天的時間,居然無一差錯,全部焊接成功,指導老師一調試,圖聲俱佳,在十幾位學員中,我這個無線電的門外漢居然得了個“亞軍”。300多元錢,了卻了自己多年的夙愿:今天,我終于也有自己的電視機啦?。?!
電視機的裝配成功,讓我逐漸對無線電產生了興趣,常有豆腐塊的文章發表于各類報刊雜志,學校也讓我擔起電子技術課的教學任務,并兼任電教工作。
1998年年底,學校安裝了校園閉路電視系統,每班一臺29英寸的大彩電,每天由我收錄半小時的《今日說法》《焦點訪談》等節目,傍晚放給學生看,這對學習高度緊張的中學生來說,肯定是大受歡迎的。雖然是八小時之外的工作,中飯常常是兩只面包幾片榨菜外加一杯白開水,但我樂此不疲。一兩個學生到主控室想來個精彩回放,或對節目逐字逐句進行筆錄,我都樂意為他們“開小灶”。
工作中也常遇到一些想不到的事。有時因公外出,收錄轉播工作就得暫停。有時外出幾天,學生就幾天看不到電視,想想自己學生時代看電視的苦惱,內心就感到愧疚。于是,我花費兩年多的業余時間,先后設計制作了自動放像定時器和全自動錄放像定時器,最終實現了錄放像機錄像、倒帶、放像、關機等功能的全自動轉換,工作人員幾天不到場,工作也自動進行。
根據制作定時器的實驗記錄整理的三篇文章《自動放像定時器》《自動放像定時器的改進》和《全自動錄放像定時器》因有一定的新意,先后均被國家級刊物錄用(見《教學儀器與實驗》2002年第6期和2003年第5期,《電子世界》2003年第11期)。
自動放像定時器作為教學儀器被評為如皋市一等獎第二名、南通市二等獎第二名。文章《全自動錄放像定時器》作為論文被評為如皋市一等獎,相關的勞技論文當年被評為省論文一等獎,而且是南通六縣一市100多完職中唯一的一等獎(見江蘇省中小學教研室2005年5月27日《關于2004年江蘇省中學《勞動與技術》教學論文評審結果的通報》)。
付出總有回報。學生看《今日說法》,寫了許多讀后感,雪片似的匯集到校報編輯部,并以整版的篇幅刊登出來,以此為基礎,稍加處理,我寫了一篇我校師生收看《今日說法》情況和效果的報道,寄往中央電視臺,2000年4月14日,《今日說法》首期反饋版,錄用了我的報道。一名普通觀眾,文章被中央電視臺錄用,我感到十分榮幸。
更榮幸的是,我們一家三口以及學生還多次亮相于各級電視臺。2003年12月中下旬,儀器“全自動錄放像定時器”因在收錄轉播央視一套《今日說法》的自動化方面有一定創新,得到該欄目工作人員的賞識,筆者有幸作為全國四位忠實觀眾之一,應邀赴京參加了該欄目開播五周年系列紀念活動,現場與主持人對話和接受記者采訪的兩段錄像,在12月31日的節目中播出(見《如皋教育研究》2004年第2期的《北京<今日說法>之行》)。
開播五周年的另一紀念活動是在全國征集學法用法的DV錄像,我校學生闞妮娜、陳彬彬等五位同學利用課余時間在校園內自編自導自演的小品《招聘》,在全國征集的數百件DV作品中脫穎而出。編導組初選出3件作品送給總導演閆格,閆導在3件作品中獨獨看中了我校的《招聘》并安排在演播廳播出,同學們的詼諧、幽默,引來觀眾陣陣笑聲和掌聲。
2006年11月30日,夫人和孩子(當時8歲)在央視少兒頻道錄制的一期《巧巧手》節目,在2007年3月21日的節目中播出。
2008年教師節,江蘇衛視的羅夢記者一行三人專程從南京來到我家,對本人進行專訪,三分半鐘的專題片在當年11月18日的新聞欄目中播出。
2009年9月19日下午,孩子去如皋電視臺演播大廳,出席了市廣電局、文化局、教育局等四家單位舉辦的“蘇河杯”征文頒獎儀式,頒獎儀式在隨后的專題片中全程播出。
2009年10月27日,江蘇衛視邀請孩子去南京大行宮會堂,出席孟非主持的“09江蘇電視健康節”征文頒獎儀式,頒獎儀式同樣在周末以專題片的形式全程播出。
今年9月18日,我和孩子去江蘇電視臺,錄制的一期《一站到底》節目,于11月26日晚播出。
時過境遷,當年的黑白電視早已退出“歷史舞臺”,但因難以割舍的情結,我一直沒有把它扔掉。每年的大年三十,當人們歡天喜地迎接新年的時候,我都會從車棚的角落里把它搬出來,仔細地抹去上面的灰塵,靜靜地注視許久……
回憶這些,我常有兩點感想,一是滿足,一是不滿足。滿足的是今天的幸福生活,從看電視可見一斑。不滿足的是,我國教育事業取得的輝煌成就固然可喜可賀,但與黨中央的要求、與習總書記的期望相比還有一定的差距。建設一個繁榮的社會主義強國,同樣需要我們每一位教育工作者的不懈努力!
陳金華口述,南開大學軟件學院2017級1班陳驍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