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大大與威廉王子關于中國足球的討論再次在球迷中引發熱議,盡管這只是中國足球西學之路上的又一次探索,但領導人的事必躬親還是令心系國足的人們感覺到了一絲春天的氣息。從建國初期由鄧小平和賀龍同志親自促成的匈牙利之旅,到不久前新鮮出爐的《中國足球改革總體方案》,中國足球在屢敗屢戰中艱難前行,西學中用的道路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簡單。
【師夷長技,西學東漸】
50年代的匈牙利魔幻隊在教會英格蘭做人的同時也令尚處于啟蒙階段的中國足球大開眼界,中國國家隊在鄧小平和賀龍同志的關懷下踏上了西行之路。同有所保留的社會主義老大哥蘇聯不同,豁達的馬扎爾人慷慨地接納了來自遙遠東方的朋友。
從連顛球這種基本功都不會的懵懂少年,到可以同伊朗和沙特這樣的勁旅一較高低的亞洲新勢力,以尤瑟夫為代表的匈牙利教練為中國足球完成了啟蒙和再造,二十人留學隊伍中的佼佼者蘇永舜、年維泗和張俊秀等人成為了新中國第一批綠茵偶像。這批開眼看世界的先驅者徹底顛覆了國人對現代足球的認識,雖然中國體育事業的發展在六七十年代趨于停滯,但作為火種源的年維泗等人卻成為了中國足球能夠在改革開放之后迅速步入正軌的關鍵人物。
在連續三次沖擊世界杯未果之后,中國足協請來了德籍教練施拉普納,作風硬朗、能力全面的德國隊開始成為中國足球的老師。憑借對三后衛陣型的完美演繹和超強的整體作戰能力,墨西哥之夏的失意者在意大利成功地完成了復仇,能夠力壓由如日中天的馬拉多納領銜的阿根廷隊,德國隊展現出的團隊意識和戰斗精神與國人對足球的傳統認知不謀而合,在當年各行各業洋為中用、爭先創優的社會風潮中,與世界冠軍靠攏成為中國足球發展之路上的必然選擇。
不過,1993年兵敗伊爾比德一役在令施拉普納下課的同時,也令中國足球的風向發生了180度大轉彎,國人的目光從黑森林密布的巴伐利亞轉向了喧囂異常的里約州。取經巴西,學藝五年,雖然在細節處理上出現了很多失誤和遺憾,也未能從根本上改變中國足球落后挨打的面貌,但健力寶少年隊的出現還是為中國足球注入了一針強心劑,就像在半個世紀之前流連于多瑙河畔的拓荒者一樣,近距離接觸先進足球為中國球員帶來了感官和心理上的雙重洗禮。
【邯鄲學步,胡庸醫亂】
職業化大潮將中國足球推上了發展的快車道,但如火如荼的職業聯賽卻并未給國足帶來多少實質性的提高,以健力寶球員為班底的國青隊的首次世青賽之旅慘淡收官,被寄予厚望的中國國家隊也在十強賽中鎩羽而歸。黑暗的1997年成為中國足球西學之路亂象叢生的開端,職業聯賽的紅火與國字號隊伍成績低迷之間的巨大反差,讓國足承受著來自社會各界的指責和非議,急于求成的心態令中國足球在病急亂投醫的過程中漸漸迷失。
雖然上任伊始就斬獲亞運會季軍,但霍頓未能帶領國奧隊殺進悉尼奧運會,中國足球學習英格蘭遭遇擱淺;與此同時,以桑特拉齊為首的前南教練卻在甲A聯賽中逐漸站穩腳跟,作為足球布道者的巴爾干專家在東行淘金的同時也為中國足球的全面開化做出了貢獻。雖然并未涉及職業足球,但游歷四方的豐富經驗還是幫助米盧從中國足球這片深水區全身而退,不過,其帶隊打進世界杯這一前無古人的功績并未成為了中國足球“南風”運動的終點。同在戰術領域長期扮演學生角色的德國一樣,少有獨創性見地的南斯拉夫足球在風格方面與桑巴足球和拉丁足球更加接近,這似乎并不適合中國球員的特點。中國足協選擇阿里-漢作為米盧的繼任者,但高開低走的荷蘭人再次令邯鄲學步的中國足球收獲苦澀。
從瘋狗理論到盲人訓練法,從三后衛試驗到亞洲杯慘敗,朱廣滬的失敗幾乎徹底封閉了中國足球的自我進化之路。緊隨潮流的中國足協為學習“巴薩風格”而請來了卡馬喬,但一系列多年未有的大敗局卻令人始料未及,世界名帥的失敗令國足陷入了萬馬齊喑的悲慘境地。墮入谷底的中國足球在法國人佩蘭手中實現了止跌反彈,前里昂主帥的成功卻并沒有掀起所謂的“學習法國”熱潮,多年來的連番受挫已經讓國人明白,隨波逐流般的拜師學藝只能荒廢青春,一套切實可行、百年樹人的足球發展計劃要比胡庸醫亂靠譜地多,借著亞洲杯成績回暖的東風,《中國足球改革總體方案》正式出臺。
【西行之路,矢志不移】
從國字號隊伍層面的失敗而徹底否定中國足球的西學之路顯然有失公允,近鄰日本和韓國的成功恰恰證明了西學為用在足球第三世界國家崛起中的決定性作用。從當年源自于范氏阿賈克斯的“搶逼圍”理論,到后來學習穆氏切爾西的防守思維和瘋狗精神,再到如今效仿Tiki-Taka的傳控打法和地面流,中國教練在吸收和借鑒先進足球理念的過程中取得了一定的成績,也鬧出了不少笑話。
作為中國足球實際操作層面的踐行者,自80年代末開始球員留洋潮,在中國足球的發展史上占據著重要的地位。從古廣明和柳海光到楊晨和孫繼海,從范志毅和鄭智到蒿俊閔和張稀哲,或許只是五大聯賽中微不足道的小角色,或許只是足球最高舞臺上的匆匆過客,但開眼看世界帶來的視覺震撼和內心洗滌卻可以改變一個球員的職業生涯,其帶來的蝴蝶效應足以對一個國家的足球發展產生不可估量的影響。青訓體系的崩塌和地產足球的興起阻斷了中國球員的西行之路,中國足球近年來的低迷同留洋潮消退之間存在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雖然卡馬喬的失敗令國字號隊伍學習西班牙的熱潮暫時告一段落,由“萬達模式”輸送到伊比利亞的孩子們暫時還難以融入當地俱樂部的青訓梯隊,但這種“送孩子去足球先進國家留學”的理念不啻為百年樹人般的有益探索。
從AC米蘭的夏令營到瓦倫西亞的中國班,從恒大皇馬足球學校的落成到沃爾夫斯堡訓練營北京站活動,中國足球可能在短時間內無法像韓國一樣擁有令人艷羨的“拉瑪西亞三杰”,然而這種建構在健力寶模式上的深耕運作卻實打實地夯實了中國足球的根基——這片曾經無法沐浴西風的遺忘之域。
在普拉蒂尼眼中,各級梯隊缺少技術總監的現狀令中國足球存在著先天發育不良的缺陷,而在川淵三郎看來,缺乏計劃性的粗放型發展模式是制約中國足球進步的關鍵因素,持同樣意見的還有希斯菲爾德,這位見證了瑞士足球崛起的老人建議國人應該以更加開放和包容的心態對待中國足球。六十年彈指一揮間,幾代人風雨追夢路,《中國足球改革總體方案》的出臺注定將在中國足球的發展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持續了半個世紀的中國足球西學之路或將翻開了嶄新的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