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教學而言,改變的是學習的方式,不變的是求知的熱情
這個夏天,以色列學者尤瓦爾·赫拉利在中國受到了空前的歡迎,作為暢銷書《未來簡史》的作者,享受到了搖滾巨星一般的待遇。他曾警惕地提出:“硅谷最終會不會生產新宗教?”然而諷刺的是,在這一天之前,他自己先扮演了某種“先知”的角色。
焦慮的人們熱切地搜集他說出的只言片語,期待它們最終能拼湊成搶占未來先機的砝碼,好讓自己在一場如同豪賭般的科技變革面前,也不至于一敗涂地。中國人最常問他的幾個問題里,包括“未來我們該怎樣教育孩子?”
眼下,無人機、無人駕駛汽車已不再新鮮,無人超市也出現在北京、杭州的街頭,8月九寨溝縣發生7.0級地震,中國地震臺網機器人自動編寫540字的稿件并配發4張圖片,僅用25秒……李開復曾預測未來10年,翻譯、簡單的新聞報道、銷售、客服等領域,將約有90%的崗位被人工智能全部或部分取代。人們恐怕還沒來得及仔細研究人工智能的原理,媒體頭條中棋手柯潔慘敗后郁郁寡歡的臉龐,可能早已刺痛了更多父母的神經——被譽為天才的少年在“AlphaGo”面前都無力回擊。
目前無須多慮的是,就投機這件事兒,狡黠的人類恐怕還是略勝一籌。這個暑假,編程學習成了奧數、英語之外的熱門之選,在一些培訓機構的宣傳里,編程被描繪成一種“通向未來”的語言,因為“喬布斯11歲開始編程,成了商界傳奇;比爾·蓋茨13歲開始編程,31歲成為世界首富,不懂編程就是新時代的文盲”。目前國內少兒編程培訓班大多是用一款名為 Scratch 的軟件訓練兒童的邏輯思維,而被包裝出來的“6歲就可以學,學員可以不認識英文單詞,也可以不會使用鍵盤”的編程課,實有掛羊頭賣狗肉之嫌。
人工智能以此種方式在教育領域落地,成了孩子比拼的又一條“起跑線”,“搶跑”成了掏錢的動力原點。然而,父母花錢恐怕還透著些許無奈,就像“月薪三萬還撐不起孩子一個暑假”的母親,她痛苦的是:“你花了錢,心疼得不踏實;不花吧,對不起孩子更不踏實!”商家正是認準了這種心理,想方設法把父母的焦慮直接變現,有些甚至已經喪失底線,打著“教育”旗號策劃了一場徹頭徹尾的詐騙。比如剛剛在上海被叫停的培訓機構“腦立方”,聲稱能用短短幾天時間“開發”孩子右腦,迅速提升記憶力,達到“過目不忘”,甚至能“蒙眼辨色”“七天成詩人”。
但訓練孩子“4歲能背千字文”,恐怕是未來最不需要的技能。清華大學錢穎一教授最近提出:“未來的人工智能會讓我們的教育制度下培養學生的優勢蕩然無存。”因為,死記硬背、大量做題是我們目前培養學生的通常做法,而這種掌握知識的方法會被人工智能替代甚至超越。他認為,人工智能發展勢頭強勁,創新人才倚賴創造性思維的培養,其來源之一是好奇心和想象力。
未來充滿未知的變革,教育方法要與時俱進,但有些基本的道理,其實日久彌新。1762年《愛彌兒》出版,書中寫“問題不在于教他各種學問,而在于培養他有愛好學問的興趣……這是所有一切良好的教育的一個基本原則。”培養兒童的好奇心,與今天社會發展的需要并不矛盾,在海量信息可以便捷獲取和利用的未來可能更有價值。當時寫書的盧梭,恐怕想象不到200多年后的今天,人們用手機進行溝通,出門不用現金……就如同當下無法充分預估明天的我們。